茜草定了定神,走进铺子里,这个布料铺子很大,伙计也多,眼睛也利,一看茜草的穿戴就知道这位不是什么大客户。
不过如今的伙计不大会眼高于顶看不起人,哪怕不是大客户进了门他们也会笑脸相对,除非你是来讨饭,那人家会撵你。
一个小伙计就接待了茜草,茜草胡乱买了一些粗布,然后道“刚才那位奶奶好大的声势,人家是什么人啊”
小伙计就道“人家可了不得,是苗家的奶奶,那苗家以前也不过是出海跑船的人家,不知道怎么的就发了起来,如今可了不得,一年到头我们这里上下几等的布,那是几百匹几百匹的要,我们东家见了都笑脸相迎。”
旁边有知道底细的就笑,“怎么发起来的人家认了个好主子呀原本是匠户出身,如今虽然是奴籍,可这日子一般人家都比不上。远的不说,就说那袁家,袁家出来的奴才哪个不挺胸叠肚,耀武扬威,还是苗家好,一样谦逊待人。”
茜草就小心道“那苗家成了谁家的奴才”
这大家就都含糊了,“这倒是没细听,肯定也是大户人家,否则那苗家也不能这么旺盛。”
回去以后茜草心里就在翻腾了。
同样楚宫出身,一起逃命,也都嫁做奴仆子,可如今日子天差地别,茜草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她甚至都怀疑当初海棠他们是不是欺负他们不懂,昧下了好些财物。
他们几个人当中也就紫藤会认字,那些账目什么的都是紫藤在管,拿出来的账簿有问题谁能明白
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紫藤他们也不会认。
不过要是联系上海棠,是不是自己也能得些实惠依靠,假如男人知道自己姐妹是海棠,看在海棠如今财富遍身的份上,或许也会忌惮几分,从此自己也就好过些了呢。
经过十年磨搓,茜草总算明白一个女子如果没有依靠,就是嫁了人气也短,她丈夫打她她就只能忍耐,因为她没娘家撑腰,就是手里有点钱也被婆家榨干净了。
如此,茜草就可着劲去寻找海棠。
她知道海棠嫁给了苗家,那就去找苗家住在哪里就行。
苗家城里城外都有房子,城里的房子住的还少。
海棠一般就住在城外的庄子上,那庄子修建的可不小气,很是堂皇大气的一片建筑,占地也大,大门口两三个门子守着。
茜草确认了海棠住在里面,鼓了半天劲才赔笑上去搭讪。
她自称是苗家太太的远房姐妹,多年不见了,上次偶然见到所以就来拜见一下。
门子见多了这种过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不过看这个妇人穿的也还可以,自称是袁家仆妇,又是自家主母的亲戚,就让茜草门房里坐着,然后把一跟绳拉了拉,绳连着铃铛,这个铃铛就代表有意外的女客到访。
很快里面一个婆子出来询问是谁来了,门房就说了,还指了指茜草。
那婆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虽说是亲戚,我们奶奶却从未提过,不知这位夫人夫家是谁家,有什么信物也好叫我们通传一下。”
茜草赶紧把夫家又说了一遍,又掏了一条旧手帕,“劳烦这位婶子递一下,我那姐姐见到这帕子就知道我是谁。”
这是海棠那时候给茜草绣的帕子。
婆子就进去了。
海棠一看这帕子就知道是茜草找上了门。她们也一别十年了,都不知道近况如何,海棠问道“那妇人看起来如何”
婆子道“男人是袁家下人,衣裳看起来也还好,就是许是日子不好过,面上有些愁苦。”
海棠又道“就他一个,没人跟着一起来”
阿英阿勇他们呢
婆子道“就她一个。”
海棠思量了一下,“让进来吧,领去偏屋,我等下过去。”
婆子也不去传话,只在倒座那里让一个守着的小丫头拉了下铃就行了。
门房听到铃响起就笑着让一个小子把茜草领进去,到了内院有人接进去领路。
茜草被引着在偏厅坐下,身边红酸枝小几上上了茶,然后丫头就站在一边等着。
这种架势倒不憷,好歹宫里待了几年,好东西用不上,但都见过。
不过想想海棠如今把日子过成这幅煊赫的模样,自己却还是有些酸涩的,甚至夹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嫉妒。
她等了半天海棠才出现,茜草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海棠通身的富贵气象,头上只一个钗和点缀的花钿,那钗是嵌红珊瑚金簪,花钿打成颤巍巍蝴蝶造型,是点翠宝石花钿。
衣服是妆花缎织彩百花锦衣,下身一条蝶戏水仙裙,那料子茜草都没见过。
海棠左手带着七八个绞丝镯子,那种镯子细,七块儿才好看,右手是个满翠的玉镯。
这种打扮茜草不是没见过,那是能进宫见娘娘太后的官员家眷的穿戴,海棠就富贵成这样了
看到茜草,海棠也笑了,“是你呀,冷不丁这一说是什么远房姐妹,我都没想起来是谁。找我干什么呀。”
茜草等到海棠坐下,才小心翼翼道“许久没见,好歹也一起那什么,说声姐妹也不算过分吧,只你住这里紫藤呢,还有阿桂他们”
海棠咔的放下手里的茶碗,冷着脸道“别想说什么是什么,紫藤也不是你能叫的她以前是我们的主子,现在以后也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几个一直跟着主子,可不像有的人忘恩负义”
茜草彻底傻眼了,“你们还跟着她”
海棠嗤笑“不跟着主子我们跟着谁,不跟着主子我们哪来如今的好日子主子的能耐也不是什么鼠目寸光的人能知道能看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