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段雪红的伤势已渐痊愈,便离开了朱集镇,一路打听,顺着义军追赶的脚步一路向东而来。程河镇,大平镇,信阳府,最后竟也来到了那处被清屠干净的村落。在那里,她竟然又遇到了那个盲老汉。老汉为她诊治之时,因为她正处昏迷,所以不知对方相貌。可于村中相见,还未等她上前问话,那老汉竟像能看见一样,和她打了招呼,似乎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了。满村腐臭的尸首,盲老汉却于其中安然端坐,这个场景,令她终身难忘。
袁晨一惊,忙插嘴问道:“那个盲老汉是不是叫吕胜?”
段雪红一愣,反问道:“对呀,你怎么知道?”
袁晨和袁莫晴及柳明对视了一下,颇感意外,忙将他们的经历也简单讲述了一遍。
“这……这也太蹊跷了。”段雪红说,“他也为我卜了一卦。”
“怎么说?”袁莫晴问。
“他仅说‘杨柳青青,冰雪红红;冤家路窄,瘐死不从’这么几句话,我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袁晨和袁莫晴不**向柳明,柳明一愣,明白过来,自我解嘲道:“莫不是说的在下?在下姓柳,柳明是也。”
段雪红看了他一眼,耻笑道:“您的名讳,恕小女子早已得知。如此兴师动众的一卦,难道仅指今天的一时分歧?可不敢毁了英雄的名声,还是饶过小女子吧。”
柳明一撇嘴,正要说什么,被袁莫晴拦下道:“雪红姐,后来呢?”
“后来?”段雪红略一沉吟,说,“后来我听盲老汉说,他是本村人,因为义军获悉他搭救了我,所以追至此,报复姓地大开杀戒,可他却不知为何躲过了此劫。至于为什么那几曰要等在满是尸首的村内,他说,就是要等着见一个妖仙女子及她的几个臂膀之人,我便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袁莫晴和柳明狐疑地看了袁晨一眼。袁晨一顿,忙错开话题,说:“雪红姐,后来你又为何能追到此地呢?”
“哦,”段雪红应了一声,继续道,“多亏盲老汉的指引,我顺着方向,追至常州郭府。见袁莫晴已经安顿平稳,我也就心无羁绊,便一心一意打探起圆圆的下落来。听说你……”说到这,她停了一下,没有直言,又说道,“我便探寻机会,意图搭救。说来简单,但其实我在苏州城住了数月有余,直至马湘兰病逝,才有机会前去探寻。其中,虽也见过你数面,却因囊中羞涩,仅是远远观望而已。后来我突然想到,可以回常州郭府找莫晴帮忙,赎你出来,可是一回常州,才发现郭府也有变化……”
“郭府怎么了?姨丈怎么样?”袁晨还保留着亲近的称呼,心头却不禁一颤。
“正是姨丈出了事。”袁莫晴接过话语,哭诉道,“圆圆姐走后不久,姨丈突发暴病而亡。当时,由于总管郭兴里外挑唆,姨丈的几个子女认定是我和柳明暗下黑手,意图谋取姨丈的生意钱财。可是实际上,却是他自己有了野心,想霸占主人的田土。后来,我和柳明为求自保,只得退避三舍,搬出了郭府。郭兴一见失了傀儡,便破罐破摔,和几个哥哥姐姐闹破了脸。在一次鸿门宴中,他在酒菜中下了毒药,却因误食,和哥哥姐姐们同曰而亡了。府内没了主心骨,众人只得请柳明和我回来。自此,我们也便接了姨丈的生意,郭府也便成了柳府。”
“如若这样,你又怎么会沦落到此呢?”袁晨问。
“唉,真是一言难尽。”袁莫晴流下泪来,恨恨道,“都怪那赵秋平恶贯满盈,哄骗了我和柳明。因他和柳明早已熟识,后来一次偶遇,见我们有如此大的家业,他便心生妒忌,设套陷害,最后不但弄得柳府破产,我也差点被拐卖进京。还多亏吴将军杀了赵秋平,否则真难解我心头只恨。”
“他?”柳明冷笑道,“要不是他下令征集女子,你何以落此下场?”
“话也不能如此,”袁莫晴说,“即便没有吴将军的命令,赵秋平其人其心也得以诛之。”
“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吴将军’?”柳明怒道,一指段雪红,“他是她的将军,可不是你我的将军。”
“是我的将军又如何?”段雪红也提高了声调,“能为百姓着想,剿杀反贼,平定天下,便可为将军。”
“哦?”柳明冷笑道,“既然你敢于身先士卒,又何不下嫁于他?”
“你……”段雪红一愣,一时语塞,竟然红了脸。袁晨看在眼里,酸在心上。难道,她真的喜欢上吴若杰了?
“那也总比你放任百姓于不顾,自私自利强得多。”段雪红终于牵强地找了个理由,反驳道。
“我不从军,并不代表我不杀逆贼。”柳明正色道,“我只是不愿与吴将军这种见风使舵,摇摆不定之人为伍。”说完,他又一拉袁莫晴。袁莫晴却左右为难。
可袁晨听后,却不由一愣。吴三桂的本色竟然不经意间被柳明说中了。可现在的吴三桂是吴若杰呀,他能否真如吴三桂那样变幻莫测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的人生轨迹是否也要注定了呢?在不久的将来,他是否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呢?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又会分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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