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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八卦

小小的一间屋子,里面坐满了人。金婆子的两个儿媳妇,连带着四个孙女儿,全都在这里。红红的布匹,映出了红红的面庞来。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一副高兴的样子。也许,这就是喜事要用红色的原因。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话,田大妮羞红了双脸。整个屋子的人跟着都笑了起来。包括小小的田四妮,包括特别懂事的田二妮。包括了金婆子的二媳妇——柱子亲生的娘。

一瞬间田二丫忽然想起了后院里,那颗风中挣扎的小草。想起了破旧茅草屋里面的小柱子,想起了抱着柱子流泪的金婆子。原来,一院之中,一墙之隔,天气也可以如此的大不同。这一刻,田二丫一点都不能够笑出来。

这片喜悦甜蜜的气氛啊,实在是跟自己不合拍。这才短短的待了一会儿,田二丫就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也许,我应该离开。

田二丫悄悄地跟田四妮说了一句,就起身离开了。走到屋门的时候,回身一看。那一团团的红色,就像是燃烧着的一团火。这团火,燃烧在她们所有人的脸上,也烧在田二丫的心头上。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胸闷的感觉?

一个人悄悄地走了,正如她悄悄的来。一阵微风吹过,皱了一池水面。转眼间,一切又了无痕迹了。

推门出来,初冬的天气,万物萧瑟。这才是这种季节应有的景象。对着屋外干冷的空气,田二丫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的感觉。莫非自己也被那里的喜气感染了?田二丫自嘲的想了想,然后就走向堂屋里。不知道董婆子她们两个谈的怎么样了。

走到堂屋的门口,屋门只是虚掩着。屋里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几声“死后”、“艰难”的话语。师婆子不是说要多多的宽慰着金婆子?好么好端端的又提起了“死后”的事情?她们又谈起了小柱子?田二丫顿时就觉得心虚了起来,就站在了屋门口。

听了会儿壁角,才知道她们讨论的原来是师婆子。原来董婆子宽慰的方法,就是找金婆子聊八卦?这还聊到了村子里面的师婆子。这些婆婆妈妈的兴趣,真是古今都一样。

许月华上辈子没有结过婚,自然也没有做过婆婆妈妈的经历。对于八卦这种没有社会贡献的活动,向来都是避而远之的。此时,田二丫便犯了难。我是要进去吗?进去了少不得要听那些没有营养的八卦话,着实的无聊又无趣。不进去的话,这外面还是很冷的。万一四妮出了屋门,看到自己又该怎么说?

这时候,屋里的八卦还在进行着。一个人说:“这师婆子家里没田地。这人要是没了地啊,那活着就是没有根。吃了上顿没下顿,她也是一个可怜人。”田二丫心里立刻不同意:人家没田地还不用干活了好嘛!人家将近七十的人了,身体看着还像是五十多。干农活有什么幸福的?再说人家是没有田地,可也从来没有缺少过吃的。

另一个说:“可不是。年纪一大把了,没儿没女的。也是一个命苦的!”田二丫心中又举起了反对牌:没儿没女?人家还不用操心呢!像你们,儿子孙子一大把。结果到头来,生怕得了哥意逆嫂意,连补贴孙子都要偷偷摸摸的。你们这样的日子,过着有什么样子的趣味?

田二丫心中,最亲的自然是董婆子,可最佩服的却是师婆子。在古代这个艰难的环境里,人家一个女人硬是过的有声有色的。她不用下田,只靠自己的手艺养活着自己。并且,她还比村子里人家过得都更好。就说上次在她家吃的那个小米的发糕,在别人家那是过年才能吃到的。可在师婆子那里呢?只不过是一顿平常的家庭便饭。

一个单身的女人,自立又自强。师婆子不就是古代版本的事业型女人?她活的轻松,活的多自由多彩。事业型女人,这就是自己上一辈子努力的梦想。在大学里的辩论队,自己为这个主题奋斗过。田二丫一直认为,村民应该要羡慕着师婆子。到如今才发现,这村民原来是站在了制高点上,怜悯着师婆子。这,我就不能同意了。田二丫直接推开了房门走进去。

正跟金婆子谈的开心呢,董婆子忽然听到了“吱”的一声,门开了——原来是自己的孙女田二丫。连忙收去嘴里没有讲完的话,匆忙间,口水呛到了嗓子眼,脸也都给憋红了。在孙女的面前,自己还是要顾些奶奶的体面的。

更关键的是怕小孩子不懂事,爱学舌。有些话若是传到师婆子的耳朵里,那就有些尴尬了。毕竟自家还要求着那个师婆子。有些事,本来就是大家都知道,却是不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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